第4章 拽他離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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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拽他離開
百米的天空上，一架大型直升飛機內。
教練一一檢查過大家的端腦時間，確定無誤後又講了些其它的，譬如一些註意事項，和對付那些變異種的手段，還挨個給他們發了一把對變異種有效的□□。
這裏距離那處災禍地還有一段距離，大概要飛十分鐘左右，這十分鐘，教練充分利用了時間，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。
到達那座雪山之上時，教練開始收尾。
“這次的變異種很強，附近幾座山都被雪封了，越是靠近變異種，磁場越厲害，直升飛機過不去，只能送你們去最近的雪山處，最後那段路需要你們自己走，情況早就跟你們說過了，都沒問題吧。”
所有人異口同聲，“沒問題。”
來之前就知道是這麽個情況，大家都沒有異議，聞好也是，她只是扭頭，多看了一眼自己身邊。
雪山上沒有停靠點，直升飛機下不去，需要他們跳傘，他們健健康康的，能跳能跑，不會有事，關意呢。
他眼睛看不見，全靠官方最新研究的熱感器視物，高科技很好，但是有個缺陷，越靠近變異種，失靈的可能性越大。
高階變異種吼叫、召喚同伴，都有可能讓他短暫聯系不上熱感器。
再加上那只變異種是冰系——
四周本來就常年被雪封著，要不然那只變異種也不會看中這裏，選擇這處棲息。
它們很會享受，喜歡去一些適合自己的地方繁衍生崽，環境合適，有助於它們的異能施展，它們本身也會使用異能讓這個地方變得更符合自己生活，所以被異能加持過後，這裏更冷更寒，還沒接近中心，直升飛機的玻璃已經結了霜，頭頂旋螺槳都開始轉不動，響起咯吱咯吱的動靜。
這麽冷的情況下，大家捂的嚴實，熱量散不出來，再在天上被風一吹，本該有的那點餘溫散的也差不多了。
看不到熱量，就等於看不到人，他怎麽辦？
這還是運氣好，沒碰上高階變異種呼喚同伴釋放磁場的情況下，如果恰好遇到，在他的視野裏，四周是一片漆黑的。
*
她身邊，關意也有同樣的擔心，但他看了一眼周圍，哪怕捂的再嚴實也有地方漏出來，比如脖子，臉，腦袋，手。
他身邊的聞好更是藝高膽大，沒有戴帽子也沒有圍圍巾，是穿的最少，熱量最多的。
雖然到時候被風一吹熱源會變少，但大家都是異能者，本身體熱，尤其是聞好，她不動時，熱量也是全身彌漫的，所以就算在天上，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。
而且即便看不到異能者們，他還能看到變異種，變異種體內也有熱量，只要有變異種，至少說明是平地，不至於撞到什麽。
磁場問題也不用太過擔心，一般情況下變異種的吼叫綿長有力，可以持續十幾秒左右，只要不是運氣太差，在即將落地的那十幾秒遇到，其它時間足夠熱感器芯片反應。
他其實最擔心的是掉隊。
他‘望’了‘望’自己隔壁。
誠如蘇越所說，能找到一個不嫌棄他們的隊友很難。
他不太想掉隊。
不遠處，教練話說完，開始發降落傘，發到他的時候，眉頭微微蹙起，“有人？”
他輕輕‘嗯’了一聲。
對方了然，將手中的背包給他。
他伸手握住。
角落裏，吊在空中的背包上缺失了一塊，形狀像是五根指頭，隨後整個隱去。
隱去後的背包一絲一毫都看不到，不僅如此，還能清晰地瞧見地面，是很高階的隱身異能。
高階異能很廢能量，教練眉頭蹙得更緊：“怎麽這麽早就用異能？”
異能並不是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，消耗完異能的異能者就比普通人體質稍好一點而已，在變異種面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，很容易死掉，然後被變異種同化，變成它們的爪牙，反過來對付人類。
所以一開始的時候，為了保存體力和異能，大家不願意動彈和使用一點點異能，想留到關鍵時刻，所有人都是這樣的，突然出了個異類，相當於破壞隱形規則。
之前就註意到，有不滿但不好表達的，趁著這個機會，將心中的不悅都道了出來。
“是想害死我們嗎？”
“而且異能還是對變異種無用，對我們很致命的隱形異能。”
這麽說也沒錯，變異種的五感極其靈敏，很多時候不靠眼睛識物，靠鼻子，輕易就能聞到有人在附近。
所以隱形異能基本對它們無用。
但對人類用處大了，比如剛剛，聞好稍一分神就沒註意到關意已經到了身邊。
他如果被變異種控制，隱身後接近他們，很容易得手。
“怎麽會有輔助型異能者混進來？”
所有沒有攻擊性的異能都被稱為輔助系，比如關意這個，他自己沒什麽戰力，但是把有戰鬥力的人也帶著隱身，說不定可以起到很大作用。
不是所有變異種五感都靈敏，很多也是靠眼睛識物的。
“官方已經這麽敷衍了嗎？都不核查的？”
關意擱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抓緊了沖鋒衣，剛要收了異能，被一個女音打斷。
“有沒有可能，人家不止一個異能。”
聞好邊說，邊摸了摸指尖，就在剛剛被人指責的時候，她手裏的長發抽離，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狀態，但既然起了變化，一定多少對他有些影響吧。
“這次災禍地官方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重視，資源都共享了，怎麽可能不核查大家的實力，能進來的都是靠真本事的。”
“既然他敢現在用，肯定是有把握的，至少異能夠用，你們惜命，難道人家不在乎？”
其實聞好並不知道關意的異能究竟怎樣，但進入災禍地，如果沒有點底氣，誰會亂用異能，她選擇相信自己身邊這位全程不露面、鬼一樣的隊友。
“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，你又安的什麽心。”
“話說回來，你和他是什麽關系，你能替他保證？”
聞好搖了搖頭，“我不能，但我可以保證他要是死了，我這個隊友會第一時間挖了他的晶核，毀了他的屍體，讓他無法被變異種奴役。”
變異種的體內有晶核，異能者也是，只要晶核沒了，異能也就沒了，會變成比普通同化者稍強一點點的被同化者，不想他們被奴役也簡單，毀了屍體就好。
“說的比唱的好聽，你還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？”
聞好微頓，片刻後望向自己身旁，看似無人的地方。
關意不想讓她因他惹麻煩，剛要制止她，便聽到她語氣堅定道：“我能。”
她說罷舉起手，“教練，請多給我兩條保險扣。”
教練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她身邊的‘空位’，停滯三秒後，從角落多拿了幾個安全扣給她。
這東西是用來幹嘛的，不言而論。還是有有意見的，還沒開口，已經被教官懟了回去，“行了。”
發現隊員提前使用異能的人是他，提出質疑的也是他，他的本心只是覺得這樣浪費異能，沒想到被人越說越嚴重，隱隱有聚眾欺負人的感覺。
既然已經有人擔保，還作出了行動，到此為止吧，他不希望這件事再發酵。
聞好拿到安全扣，比了比自己，要比隔壁的時候，突然一楞。
她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“你願意嗎？”
這個安全扣，是把她和他扣在一起的。
關意極快地、輕聲‘嗯’了一下。
他自然是願意的，甚至他有些卑鄙地想感謝剛剛那個話趕話，讓聞好保證的人。
我真的有點太壞了。
另一邊，聞好放心下來，擱下安全扣，開始穿自己的降落傘背包。
他們並不是單單來玩跳傘的，所以除了降落傘背包之外，各自帶了不少東西，還在平衡自己背包和降落傘背包時，聞好已經輕松穿上了降落傘背包，並沒有糾結，因為她自己的東西在關意那裏。
“空間異能可真是方便啊。”
在低端局時，她也用過異能者的空間，那時候保護一個輔助還是很容易的，到了高端局時，形式更嚴峻，汙染也是無處不在的，沒有戰鬥力的異能者輕易就會死去，有時候同睡一個被窩，第二天掀開被子，隊友已經臉色發青被汙染處在要變異的臨門口，偶爾還會有發現晚被咬的，所以到後來大家都是自己背的。
這時候他們的體力背兩三百斤輕輕松松，所以並未覺得有什麽，但和什麽都不背比起來，當然還是不背更輕松。
聞好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過，感覺自己身輕如燕，一蹦可以刺穿直升飛機的頂。
她身邊，關意聽到了她的小聲嘟囔，剛剛因為小插曲而有些糟糕的心情莫名地稍好了一些。
*
聞好之前那個大背包被很多人說過，是來旅游的還是來狩獵的，這會兒沒了，剛剛又處在焦點，自然引得旁人側目。
她聽到有人小聲說話，“她的東西呢？”
有知道內幕的，努努嘴道：“在剛剛你說的那個人那裏。”
他剛剛就說了一個人，那個還沒到災禍地就使用異能的隱形人。
‘有沒有可能，人家不止一個異能。’
竟然是真的。
他剛說過人家，這會兒望著自己沈重的包裹，也不好意思提些什麽要求，倒是身邊的隊友有些意動，他拉住人不讓。
他的隊友，要跟他站在一個陣線，既然得罪了，那就老死不相往來。
他倆的話，被其他人聽到，不管參與了討伐透明人的，還是沒有的，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些羨慕的神色。
到了高端局，除了治愈師，基本沒人有能力再帶其他輔助系異能者。
除非雙系異能，其中一個為輔助系的。
那種情況很少見，透明人這種情況更稀有，目前顯露出來的兩種異能都為輔助系，很顯然，還有底牌藏著沒露出來，至少三種異能。
有人忍不住打聽，“他怎麽這麽多異能啊。”
“因為他的異能是覆制。”圈子就這麽大，自然有聽說過他的。
“只要和他待過三秒的，異能就會被他覆制下來。”
話音落，眾人自覺離他遠了一點，誰都不想自己的異能被別人覆制。
吃飯和保命的東西，會的人越少越好。
“那和他待在一起……”
眾人不免看向聞好，目光同情和幸災樂禍多一些。
當然也有羨慕她的，覆制異能啊，意味著她的隊友可能包含了很多輔助系異能，譬如治愈系。
誰不想在自己受傷時，有人給自己療傷啊。那個隱身異能也很有用，說不定關鍵時刻可以逃過變異種追查，躲過一劫。
眾人目光又羨艷又妒忌，但很快又只剩下對聞好的憐憫。
“他的眼睛看不見，體力也不好，聽說還是個脆皮，之前有一次受了傷，從頭躺到尾，要不是他的隊友，現在就沒他了。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大家望向聞好的眼神更顯戲謔，都等著看她好戲。
聞好像是沒發現一樣，在扣安全扣，扣她自己很輕松，打開，穿過環，鎖上就好，扣關意時，有些遲疑。
她看不到關意那邊的情況，只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動靜，他那邊應該還沒穿戴好，聞好幹脆等著。
她把玩著安全扣的時候，感覺自己的袖角被人拉了拉，隨後聽到有人小聲說話，“我沒有那樣。”
聞好挑了挑眉，“沒有哪樣？”
對方壓低了聲音，像是不想讓別人聽到，聞好也刻意往他那邊去了些，小聲說話，因為無法把握倆人之間的距離，不小心撞了對方一下。
砰得一聲，還蠻響的。
她感覺攥住她袖角的手撤離，應該去捂腦袋了。
聞好想了想，伸出手，朝他額頭上摸去。
對方離她很近，還真的摸到了東西，不過不是額頭，是臉頰。
對方還蠻高的，比一般的Alpha都高。
他也不躲，由著她的手慢慢往上，摸向他額頭，指頭展開時，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帽子。
帽子脫離他，在地面上顯露出來。
聞好彎下腰撿起來，沒有給他戴上，而是擱在倆人中間，自己空出手繼續朝他額頭上摸。
期間能很明顯感覺到他在配合，會微微扭頭，讓她碰那個明顯被磕過後，稍稍起了個包的地方。
聞好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，一點事沒有。
返祖現象確實不是什麽好事，他好像當真比普通人脆弱一些。
“我沒事。”身邊的人語氣悶悶地，繼續講剛剛的事，“我沒有從頭躺到尾，上次那個隊友不喜歡我，汙蔑我。”
他第一次努力為自己爭取，因為這一次他有預感，對方就像蘇越說的一樣，不為錢，也不為別的，單純人好。
不是偽善的那種好，當著蘇越的面一套，當著他時又一套，在蘇越提前上直升飛機，看不見的時候，她依舊如初。
“嗯。”
對方似乎並不糾結這個，回答的輕描淡寫。
關意微微噎了一下，過了一會兒，又道：“我也不會胡亂覆制別人的異能，你別擔心。”
“哦。”
又是一聲漫不經心地回覆，似乎她連這個也不在乎。
“背包穿好了嗎？”
關意低頭看了看自己，扣上胸前的扣後，道：“穿好了。”
身邊的人點了點頭後，朝他背後的位置摸去。
安全扣要扣在他兩邊的背帶上，關意知道，微微傾了身子配合。
對方看不見他，手第一處落的是他胳膊的位置，觸到他的頭發時，還多摸了一把，之後將他傾下來的黑發撥去一邊，順利扣上了第一個扣。
扣第二個時，遇到了些難題，安全扣很短，兩個人都坐著，扣不上。
他主動站起來，對方感覺到了，也跟著立起，位於他身後，摸到背帶後哢嚓一聲扣了上去。
現在他倆的位置一前一後，離得很近很近，近到扭身或者動彈，背包和衣服會互相掃到對方。
幾次觸碰，隱隱有些感覺，他倆差不多高。
一旁教練發現大家都穿戴好，打開直升飛機的門。
“到地方了，都下去吧。”
他說著揪住一個靠近門的Alpha，拎著領子直接丟了出去，再看向第二位的時候，那位自覺伸出手，“我自己跳。”
其他人也紛紛過來排隊，關意和聞好在中間，不算近也不算遠的位置，他們前面就是蘇越和他的隊友Beta，蘇越回頭，準確地找到自己的熟人，拍了拍他的肩，先他一步跳了下去。
關意親眼瞧著他消失在門前，微微低頭，還能望見肩上那個帶著熱源微微發紅的手印。
他知道蘇越是什麽意思，怕他擔心，想安撫他，其實他現在心裏很平靜。
到他的時候，他看到旁邊伸出一只手，是教練的，連後面帶前面，一起給他們推了出去。
他身子一下子失重，空中巨大的寒流和風，拼命拉扯著中間相連的保險扣，想將他和聞好分開。
力道過於的大，他有片刻的擔心會斷，然後他和聞好被分別卷入不同的漩渦中分離，可能直到到達終點都不會再見，也有可能這次分別就是生死離別，就像之前那個隊友，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，他看到了對方的屍體。
突然，他感覺背包不處於被保險扣拽動的地方有一絲力道傳來，那股子力道很快越來越大，仿佛被人握住後，先是試探一下這處是否牢固，發現堅固不會扯斷後，用力拉了一下。
砰！
不僅後面的人在使勁，他也在調整姿勢，原本是筆直朝下的，他躺平後，因為他在下的原因，風直竄而上，將他吹得猛地撞到後面的人。
對方‘唔’了一聲，他聽到了聲音，是熟悉的。胸前很快伸出一只手，比了個‘OK’的手勢，那手上的熱源分布也十分眼熟。
關意徹底放松下來。
在空中是無法說話的，只能手勢交流，他不知為何，明知道對方一個‘OK’的手勢就是結尾，是通知，還是打了個收到的手勢回應對方。
對方看到了，他扭頭的時候，瞧見對方處於腦袋位置的地方點了點。
在空中扭頭也是很危險的，不小心就會折斷脖子，對方去拉降落傘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臉，可能感覺不對勁，手動給他扭了回去，成正面朝下的姿勢。
嘩啦一聲，背包裏的降落傘傾洩而出，倆人快速降落的勢頭驟然停下，被降落傘拽著，掛在空中，緩慢朝下降去。
期間穿過雲層，誤入過大霧內，還被第一縷晨光籠罩著，雖微乎其微，凍僵的身體多少也回暖了些，沒多久啪得一聲，倆人栽進松軟的雪堆裏。
他沒事，順利地降落下來。
背後的人也沒事，可能怕壓著他，倒下來之前還挪了挪位置，和他並排躺著。
關意手在四周摸索了一下，剛要起身，有人出聲，“別動。”
他當真止了手上的動作，原地躺著沒動，很快感覺到有人摸向他背後的背包帶，找到安全扣後，不急不慢解開。
降落傘只能用一次，他們不打算二次回收，所以隊友將纏繞在他身上的安全繩抽離後，就不管他了。
他自己扭了扭身，從背對著隊友，到正對著她。
Alpha弄完他，才弄她自己，她身上也纏了幾道安全繩，但她視力正常，解的很容易。
隊友解完拉了一下過長的繩子，撥到一邊後，站起來，驀地掀開罩在倆人身上的降落傘，一絲春光明媚乍洩，從破開的口子處穿過，直射而來，他正對著，本能偏頭。
好耀眼。
等他將手拿下時，看到隊友站在清晨的陽光下，朝他伸出手。
他怔怔觀著，被對方背後的金光震撼，或者說大團大團的熱源乖巧服帖地趴伏在她身上，她立在中間，像馴服了它們一樣。
關意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，在對方的催促下，將手遞過去，因為距離的原因，只觸碰到對方的指尖。
對方感覺到，朝前握了握，起先攥著他四根指頭，很快往上，摸到他的手腕，將他拽離深陷的雪堆和坑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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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米的天空上，一架大型直升飛機內。
教練一一檢查過大家的端腦時間，確定無誤後又講了些其它的，譬如一些註意事項，和對付那些變異種的手段，還挨個給他們發了一把對變異種有效的□□。
這裏距離那處災禍地還有一段距離，大概要飛十分鐘左右，這十分鐘，教練充分利用了時間，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。
到達那座雪山之上時，教練開始收尾。
“這次的變異種很強，附近幾座山都被雪封了，越是靠近變異種，磁場越厲害，直升飛機過不去，只能送你們去最近的雪山處，最後那段路需要你們自己走，情況早就跟你們說過了，都沒問題吧。”
所有人異口同聲，“沒問題。”
來之前就知道是這麽個情況，大家都沒有異議，聞好也是，她只是扭頭，多看了一眼自己身邊。
雪山上沒有停靠點，直升飛機下不去，需要他們跳傘，他們健健康康的，能跳能跑，不會有事，關意呢。
他眼睛看不見，全靠官方最新研究的熱感器視物，高科技很好，但是有個缺陷，越靠近變異種，失靈的可能性越大。
高階變異種吼叫、召喚同伴，都有可能讓他短暫聯系不上熱感器。
再加上那只變異種是冰系——
四周本來就常年被雪封著，要不然那只變異種也不會看中這裏，選擇這處棲息。
它們很會享受，喜歡去一些適合自己的地方繁衍生崽，環境合適，有助於它們的異能施展，它們本身也會使用異能讓這個地方變得更符合自己生活，所以被異能加持過後，這裏更冷更寒，還沒接近中心，直升飛機的玻璃已經結了霜，頭頂旋螺槳都開始轉不動，響起咯吱咯吱的動靜。
這麽冷的情況下，大家捂的嚴實，熱量散不出來，再在天上被風一吹，本該有的那點餘溫散的也差不多了。
看不到熱量，就等於看不到人，他怎麽辦？
這還是運氣好，沒碰上高階變異種呼喚同伴釋放磁場的情況下，如果恰好遇到，在他的視野裏，四周是一片漆黑的。
*
她身邊，關意也有同樣的擔心，但他看了一眼周圍，哪怕捂的再嚴實也有地方漏出來，比如脖子，臉，腦袋，手。
他身邊的聞好更是藝高膽大，沒有戴帽子也沒有圍圍巾，是穿的最少，熱量最多的。
雖然到時候被風一吹熱源會變少，但大家都是異能者，本身體熱，尤其是聞好，她不動時，熱量也是全身彌漫的，所以就算在天上，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。
而且即便看不到異能者們，他還能看到變異種，變異種體內也有熱量，只要有變異種，至少說明是平地，不至於撞到什麽。
磁場問題也不用太過擔心，一般情況下變異種的吼叫綿長有力，可以持續十幾秒左右，只要不是運氣太差，在即將落地的那十幾秒遇到，其它時間足夠熱感器芯片反應。
他其實最擔心的是掉隊。
他‘望’了‘望’自己隔壁。
誠如蘇越所說，能找到一個不嫌棄他們的隊友很難。
他不太想掉隊。
不遠處，教練話說完，開始發降落傘，發到他的時候，眉頭微微蹙起，“有人？”
他輕輕‘嗯’了一聲。
對方了然，將手中的背包給他。
他伸手握住。
角落裏，吊在空中的背包上缺失了一塊，形狀像是五根指頭，隨後整個隱去。
隱去後的背包一絲一毫都看不到，不僅如此，還能清晰地瞧見地面，是很高階的隱身異能。
高階異能很廢能量，教練眉頭蹙得更緊：“怎麽這麽早就用異能？”
異能並不是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，消耗完異能的異能者就比普通人體質稍好一點而已，在變異種面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，很容易死掉，然後被變異種同化，變成它們的爪牙，反過來對付人類。
所以一開始的時候，為了保存體力和異能，大家不願意動彈和使用一點點異能，想留到關鍵時刻，所有人都是這樣的，突然出了個異類，相當於破壞隱形規則。
之前就註意到，有不滿但不好表達的，趁著這個機會，將心中的不悅都道了出來。
“是想害死我們嗎？”
“而且異能還是對變異種無用，對我們很致命的隱形異能。”
這麽說也沒錯，變異種的五感極其靈敏，很多時候不靠眼睛識物，靠鼻子，輕易就能聞到有人在附近。
所以隱形異能基本對它們無用。
但對人類用處大了，比如剛剛，聞好稍一分神就沒註意到關意已經到了身邊。
他如果被變異種控制，隱身後接近他們，很容易得手。
“怎麽會有輔助型異能者混進來？”
所有沒有攻擊性的異能都被稱為輔助系，比如關意這個，他自己沒什麽戰力，但是把有戰鬥力的人也帶著隱身，說不定可以起到很大作用。
不是所有變異種五感都靈敏，很多也是靠眼睛識物的。
“官方已經這麽敷衍了嗎？都不核查的？”
關意擱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抓緊了沖鋒衣，剛要收了異能，被一個女音打斷。
“有沒有可能，人家不止一個異能。”
聞好邊說，邊摸了摸指尖，就在剛剛被人指責的時候，她手裏的長發抽離，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狀態，但既然起了變化，一定多少對他有些影響吧。
“這次災禍地官方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重視，資源都共享了，怎麽可能不核查大家的實力，能進來的都是靠真本事的。”
“既然他敢現在用，肯定是有把握的，至少異能夠用，你們惜命，難道人家不在乎？”
其實聞好並不知道關意的異能究竟怎樣，但進入災禍地，如果沒有點底氣，誰會亂用異能，她選擇相信自己身邊這位全程不露面、鬼一樣的隊友。
“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，你又安的什麽心。”
“話說回來，你和他是什麽關系，你能替他保證？”
聞好搖了搖頭，“我不能，但我可以保證他要是死了，我這個隊友會第一時間挖了他的晶核，毀了他的屍體，讓他無法被變異種奴役。”
變異種的體內有晶核，異能者也是，只要晶核沒了，異能也就沒了，會變成比普通同化者稍強一點點的被同化者，不想他們被奴役也簡單，毀了屍體就好。
“說的比唱的好聽，你還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？”
聞好微頓，片刻後望向自己身旁，看似無人的地方。
關意不想讓她因他惹麻煩，剛要制止她，便聽到她語氣堅定道：“我能。”
她說罷舉起手，“教練，請多給我兩條保險扣。”
教練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她身邊的‘空位’，停滯三秒後，從角落多拿了幾個安全扣給她。
這東西是用來幹嘛的，不言而論。還是有有意見的，還沒開口，已經被教官懟了回去，“行了。”
發現隊員提前使用異能的人是他，提出質疑的也是他，他的本心只是覺得這樣浪費異能，沒想到被人越說越嚴重，隱隱有聚眾欺負人的感覺。
既然已經有人擔保，還作出了行動，到此為止吧，他不希望這件事再發酵。
聞好拿到安全扣，比了比自己，要比隔壁的時候，突然一楞。
她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“你願意嗎？”
這個安全扣，是把她和他扣在一起的。
關意極快地、輕聲‘嗯’了一下。
他自然是願意的，甚至他有些卑鄙地想感謝剛剛那個話趕話，讓聞好保證的人。
我真的有點太壞了。
另一邊，聞好放心下來，擱下安全扣，開始穿自己的降落傘背包。
他們並不是單單來玩跳傘的，所以除了降落傘背包之外，各自帶了不少東西，還在平衡自己背包和降落傘背包時，聞好已經輕松穿上了降落傘背包，並沒有糾結，因為她自己的東西在關意那裏。
“空間異能可真是方便啊。”
在低端局時，她也用過異能者的空間，那時候保護一個輔助還是很容易的，到了高端局時，形式更嚴峻，汙染也是無處不在的，沒有戰鬥力的異能者輕易就會死去，有時候同睡一個被窩，第二天掀開被子，隊友已經臉色發青被汙染處在要變異的臨門口，偶爾還會有發現晚被咬的，所以到後來大家都是自己背的。
這時候他們的體力背兩三百斤輕輕松松，所以並未覺得有什麽，但和什麽都不背比起來，當然還是不背更輕松。
聞好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過，感覺自己身輕如燕，一蹦可以刺穿直升飛機的頂。
她身邊，關意聽到了她的小聲嘟囔，剛剛因為小插曲而有些糟糕的心情莫名地稍好了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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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好之前那個大背包被很多人說過，是來旅游的還是來狩獵的，這會兒沒了，剛剛又處在焦點，自然引得旁人側目。
她聽到有人小聲說話，“她的東西呢？”
有知道內幕的，努努嘴道：“在剛剛你說的那個人那裏。”
他剛剛就說了一個人，那個還沒到災禍地就使用異能的隱形人。
‘有沒有可能，人家不止一個異能。’
竟然是真的。
他剛說過人家，這會兒望著自己沈重的包裹，也不好意思提些什麽要求，倒是身邊的隊友有些意動，他拉住人不讓。
他的隊友，要跟他站在一個陣線，既然得罪了，那就老死不相往來。
他倆的話，被其他人聽到，不管參與了討伐透明人的，還是沒有的，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些羨慕的神色。
到了高端局，除了治愈師，基本沒人有能力再帶其他輔助系異能者。
除非雙系異能，其中一個為輔助系的。
那種情況很少見，透明人這種情況更稀有，目前顯露出來的兩種異能都為輔助系，很顯然，還有底牌藏著沒露出來，至少三種異能。
有人忍不住打聽，“他怎麽這麽多異能啊。”
“因為他的異能是覆制。”圈子就這麽大，自然有聽說過他的。
“只要和他待過三秒的，異能就會被他覆制下來。”
話音落，眾人自覺離他遠了一點，誰都不想自己的異能被別人覆制。
吃飯和保命的東西，會的人越少越好。
“那和他待在一起……”
眾人不免看向聞好，目光同情和幸災樂禍多一些。
當然也有羨慕她的，覆制異能啊，意味著她的隊友可能包含了很多輔助系異能，譬如治愈系。
誰不想在自己受傷時，有人給自己療傷啊。那個隱身異能也很有用，說不定關鍵時刻可以逃過變異種追查，躲過一劫。
眾人目光又羨艷又妒忌，但很快又只剩下對聞好的憐憫。
“他的眼睛看不見，體力也不好，聽說還是個脆皮，之前有一次受了傷，從頭躺到尾，要不是他的隊友，現在就沒他了。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大家望向聞好的眼神更顯戲謔，都等著看她好戲。
聞好像是沒發現一樣，在扣安全扣，扣她自己很輕松，打開，穿過環，鎖上就好，扣關意時，有些遲疑。
她看不到關意那邊的情況，只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動靜，他那邊應該還沒穿戴好，聞好幹脆等著。
她把玩著安全扣的時候，感覺自己的袖角被人拉了拉，隨後聽到有人小聲說話，“我沒有那樣。”
聞好挑了挑眉，“沒有哪樣？”
對方壓低了聲音，像是不想讓別人聽到，聞好也刻意往他那邊去了些，小聲說話，因為無法把握倆人之間的距離，不小心撞了對方一下。
砰得一聲，還蠻響的。
她感覺攥住她袖角的手撤離，應該去捂腦袋了。
聞好想了想，伸出手，朝他額頭上摸去。
對方離她很近，還真的摸到了東西，不過不是額頭，是臉頰。
對方還蠻高的，比一般的Alpha都高。
他也不躲，由著她的手慢慢往上，摸向他額頭，指頭展開時，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帽子。
帽子脫離他，在地面上顯露出來。
聞好彎下腰撿起來，沒有給他戴上，而是擱在倆人中間，自己空出手繼續朝他額頭上摸。
期間能很明顯感覺到他在配合，會微微扭頭，讓她碰那個明顯被磕過後，稍稍起了個包的地方。
聞好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，一點事沒有。
返祖現象確實不是什麽好事，他好像當真比普通人脆弱一些。
“我沒事。”身邊的人語氣悶悶地，繼續講剛剛的事，“我沒有從頭躺到尾，上次那個隊友不喜歡我，汙蔑我。”
他第一次努力為自己爭取，因為這一次他有預感，對方就像蘇越說的一樣，不為錢，也不為別的，單純人好。
不是偽善的那種好，當著蘇越的面一套，當著他時又一套，在蘇越提前上直升飛機，看不見的時候，她依舊如初。
“嗯。”
對方似乎並不糾結這個，回答的輕描淡寫。
關意微微噎了一下，過了一會兒，又道：“我也不會胡亂覆制別人的異能，你別擔心。”
“哦。”
又是一聲漫不經心地回覆，似乎她連這個也不在乎。
“背包穿好了嗎？”
關意低頭看了看自己，扣上胸前的扣後，道：“穿好了。”
身邊的人點了點頭後，朝他背後的位置摸去。
安全扣要扣在他兩邊的背帶上，關意知道，微微傾了身子配合。
對方看不見他，手第一處落的是他胳膊的位置，觸到他的頭發時，還多摸了一把，之後將他傾下來的黑發撥去一邊，順利扣上了第一個扣。
扣第二個時，遇到了些難題，安全扣很短，兩個人都坐著，扣不上。
他主動站起來，對方感覺到了，也跟著立起，位於他身後，摸到背帶後哢嚓一聲扣了上去。
現在他倆的位置一前一後，離得很近很近，近到扭身或者動彈，背包和衣服會互相掃到對方。
幾次觸碰，隱隱有些感覺，他倆差不多高。
一旁教練發現大家都穿戴好，打開直升飛機的門。
“到地方了，都下去吧。”
他說著揪住一個靠近門的Alpha，拎著領子直接丟了出去，再看向第二位的時候，那位自覺伸出手，“我自己跳。”
其他人也紛紛過來排隊，關意和聞好在中間，不算近也不算遠的位置，他們前面就是蘇越和他的隊友Beta，蘇越回頭，準確地找到自己的熟人，拍了拍他的肩，先他一步跳了下去。
關意親眼瞧著他消失在門前，微微低頭，還能望見肩上那個帶著熱源微微發紅的手印。
他知道蘇越是什麽意思，怕他擔心，想安撫他，其實他現在心裏很平靜。
到他的時候，他看到旁邊伸出一只手，是教練的，連後面帶前面，一起給他們推了出去。
他身子一下子失重，空中巨大的寒流和風，拼命拉扯著中間相連的保險扣，想將他和聞好分開。
力道過於的大，他有片刻的擔心會斷，然後他和聞好被分別卷入不同的漩渦中分離，可能直到到達終點都不會再見，也有可能這次分別就是生死離別，就像之前那個隊友，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，他看到了對方的屍體。
突然，他感覺背包不處於被保險扣拽動的地方有一絲力道傳來，那股子力道很快越來越大，仿佛被人握住後，先是試探一下這處是否牢固，發現堅固不會扯斷後，用力拉了一下。
砰！
不僅後面的人在使勁，他也在調整姿勢，原本是筆直朝下的，他躺平後，因為他在下的原因，風直竄而上，將他吹得猛地撞到後面的人。
對方‘唔’了一聲，他聽到了聲音，是熟悉的。胸前很快伸出一只手，比了個‘OK’的手勢，那手上的熱源分布也十分眼熟。
關意徹底放松下來。
在空中是無法說話的，只能手勢交流，他不知為何，明知道對方一個‘OK’的手勢就是結尾，是通知，還是打了個收到的手勢回應對方。
對方看到了，他扭頭的時候，瞧見對方處於腦袋位置的地方點了點。
在空中扭頭也是很危險的，不小心就會折斷脖子，對方去拉降落傘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臉，可能感覺不對勁，手動給他扭了回去，成正面朝下的姿勢。
嘩啦一聲，背包裏的降落傘傾洩而出，倆人快速降落的勢頭驟然停下，被降落傘拽著，掛在空中，緩慢朝下降去。
期間穿過雲層，誤入過大霧內，還被第一縷晨光籠罩著，雖微乎其微，凍僵的身體多少也回暖了些，沒多久啪得一聲，倆人栽進松軟的雪堆裏。
他沒事，順利地降落下來。
背後的人也沒事，可能怕壓著他，倒下來之前還挪了挪位置，和他並排躺著。
關意手在四周摸索了一下，剛要起身，有人出聲，“別動。”
他當真止了手上的動作，原地躺著沒動，很快感覺到有人摸向他背後的背包帶，找到安全扣後，不急不慢解開。
降落傘只能用一次，他們不打算二次回收，所以隊友將纏繞在他身上的安全繩抽離後，就不管他了。
他自己扭了扭身，從背對著隊友，到正對著她。
Alpha弄完他，才弄她自己，她身上也纏了幾道安全繩，但她視力正常，解的很容易。
隊友解完拉了一下過長的繩子，撥到一邊後，站起來，驀地掀開罩在倆人身上的降落傘，一絲春光明媚乍洩，從破開的口子處穿過，直射而來，他正對著，本能偏頭。
好耀眼。
等他將手拿下時，看到隊友站在清晨的陽光下，朝他伸出手。
他怔怔觀著，被對方背後的金光震撼，或者說大團大團的熱源乖巧服帖地趴伏在她身上，她立在中間，像馴服了它們一樣。
關意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，在對方的催促下，將手遞過去，因為距離的原因，只觸碰到對方的指尖。
對方感覺到，朝前握了握，起先攥著他四根指頭，很快往上，摸到他的手腕，將他拽離深陷的雪堆和坑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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